卫菀,叁十二岁,医大附属医院的外科主治主任。
她长相清丽,声音总是温和得像一池静水,彷佛哪怕身处最紧张的手术室,也能给人一丝安宁。
今晚,本应是她与丈夫唐斌峰的浪漫夜晚。餐馆早已订好,烛光、红酒、庆祝新片杀青的喜悦,一切都在等着他们共享。可一通电话打断了这一切。
这是他们婚后第五次因她的手术取消约会。
她没有多说,只是轻轻道了句:「对不起,必须先处理急诊。」
唐斌峰没有追问,也没有责怪,他只留下一声轻轻的叹息。
晚间八点,手术大楼灯火通明。
急诊红灯闪烁不止——市议员车祸重伤,肝脾破裂,唯一的要求是:「家属指定卫菀医生主刀。」
卫菀的心里,却像压上了一块沉重的石头。
她总觉得对不起他——那个在她身旁默默守候、不求回报的人。每一次取消约会、每一次深夜独自走进手术室,她都在心底默默道歉。
可每一次,当病人的生命握在自己手中,她又不得不抛开所有情感,冷静、果断、精准。
她清楚,这就是她的使命。可每当夜深人静,她在空荡的病房走廊里,回想起丈夫或许早已在餐馆等她的身影,胸口总涌上一股酸涩的惆怅与愧疚。
她知道,这条路很孤独,也很漫长。而他的包容与理解,就像夜空里的一盏灯,温柔却遥远,让她既安心,又心疼。
手术室内的空气,像被抽乾了氧气。
「心率九十二,血压持续下降,第五袋血备用!」麻醉医师的声音紧绷得几乎颤抖。监测仪滴滴作响,红色警报闪烁不止。
年轻的实习医师手抖着按住患者的静脉,血从指缝间渗出,他慌乱地回头:「主任,我——我控制不住了!」
就在那一瞬,门被推开。
一道清冷的声音划破静止的空气。
「让开。」卫菀走进手术室。
她的无菌衣贴合着身形,线条冷冽,毫无一丝多馀。
头发早已高高束起,藏入手术帽下,额前的碎发被汗气微微湿透。
她戴上口罩,拉紧系带,眼神在灯光下闪过一道锐利的光,那双眼冷静、深邃,像能穿透人心,也像能在生与死之间划出界线。
那一刻,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后退半步。
她走上前,语气平稳到近乎残酷:「手术开始。」
手术刀递入掌心。银色刀锋映出她的轮廓——冷、专注、绝对的控制。
「电刀。牵开器。止血钳,一号。」每一个指令,都准确落在节拍上。
血管被夹住、切开、缝合。
「吸引器调高一档。」
「加压。快!」
她俯身,视线紧盯出血点,手指几乎与血肉融为一体。
「血压七十,心率六十,氧饱和度掉到八十五!」
「静推肾上腺素一支,立即上强心剂!」她语速极快,语气却稳若铁石。
细微的拉扯声、吸引器的嗡鸣、血液的气味混着消毒水,在她耳边构成一首残酷的交响曲。
「心率八十——掉得太快了!」
「肝叶破裂面扩大!」
「压力包加强。双人交替。」她语气平静得近乎冷酷。
汗水顺着她的下颔滑落。
「擦汗。」她没有抬头,淡淡地说。
新进护理师愣了两秒。
「擦汗!」她声音一沉。那一声像是刀刃划过玻璃,瞬间让整个手术室的人回神。
汗珠被擦去,她的手依旧稳如机械。
「夹钳——现在!」
「缝线收缩——加压!」
血被迅速控制,吸引器的嗡鸣声变得低沉。
监测仪的波形终于逐渐上升。
「心率八十……八十二……恢復稳定。」
针线一圈又一圈收口,血流被控制、心率重新上升。
所有人的呼吸跟着那条曲线一起波动。
直到最后一针打结,她才低声道:「手术结束。」
心电图恢復平稳的波形。
那一刻,所有人像是从地狱回到人间。
麻醉医师长长地吐出一口气,望着她。
「……卫医师,她真的把死人,硬是拉了回来。」
她摘下手套,眼神里没有一丝得意。
只是淡淡地说:「送icu。病人需要氧支援与升压药。」
她走出手术室的背影,仍带着那股令人敬畏的冷光。
室内一片静默,然后是集体的长叹。
「卫医生每次开刀都像打仗。」有人低声道。
「但她永远不会输。」另一人补上。
卫菀摘下手套与口罩,脸色苍白,语气依旧平静:「术后报告麻烦尽快完成,二十四小时内评估是否需再探查。」
说完,她转身离开